烟村色浅——散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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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念社饭
作者:admin 时间:2009-04-20 浏览数:0
作者 刘洋
这是一个阳光怡然的下午,沿着不知名的马路我一路前行,前行。略微西斜的太阳还在不遗余力地释放着光芒,缓缓滑过我的手臂和脸庞,暖洋洋的。
我不知疲倦地走着,看身边各式各样的车子驶过,看周围形形色色的人走远,我贪婪地吮吸着这微微幽香的空气,似乎嗅到了家乡傍晚的味道。
我越走越慢,越走越慢,终于在一处田埂边停下来。吸引我的不是那随风轻摆的沉甸甸的麦穗,不是那金灿灿的油菜花,不是那青袖曼舞的蜜蜂,也不是那金色阳光下分外绚烂的红蜻蜓,吸引我的只是那青青田埂上一簇簇茂盛的社蒿和肥硕的野葱。
忍不住低头凑近,猛嗅一下,香,清香扑鼻;轻掐一下,嫩,娇嫩欲滴。
找一块青石板坐下,俯看这布满田埂的社蒿和野葱,再抬头,远处是那遒劲有力地挥舞着锄头翻地的老大爷,旁边是躺着咀嚼的水牛,一头牛仔在来回地追着蝴蝶跑;再远处,一缕缕青烟穿过屋顶,飘过丛林间,在天际处和霞光缠绕,这一刻,我觉得离家好近。
这野葱和社蒿,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时候母亲煮的社饭,让我惦念了快十年的社饭。
约摸记得,每当母亲宣布要煮社饭的时候,我们姐弟几个便乐不可支。在大姐的带领下,我们五个便按照各自的分工轻车熟路样地忙活起来,大姐和我去田间地头采摘野葱和社蒿(哪里的野葱和社蒿鲜嫩肥美,我们平日里都已经查探好了的,此时只需要提着篮子直奔目的地了),二姐和弟弟在家生火煮腊肉,三姐则负责去山上放牛。
待将鲜嫩的社蒿(香蒿、青蒿)采撷回来后,洗净剁碎、揉尽苦水、焙干,与野葱(胡葱)、地米菜、腊豆干、腊肉干等辅料掺合糯米放在锅里像平时煮白米饭一样煮,锅里的水沸腾以后,用勺将米汤舀去,盖上锅盖文火焖一会儿就可以出锅了。母亲还刚盖上锅盖,我和弟弟等就猴急地在锅旁张望,不时地问母亲焖好了没有。等不及的弟弟还常常不停地叫着“好了,好了,锅巴要糊了”,催促着母亲去盛社饭。文火一焖,社饭的香味也逐渐随着水蒸气翻腾而出,填满整个厨房后又蜂拥着窜出房间,张牙舞爪地到处飘荡,似乎在吆喝:“我家煮社饭了”!
焖了五六分钟左右,社饭就要起锅了。母亲一铲一铲地把社饭盛在锡锅里,接下来就是锅巴要现身了。母亲精准的一锅铲下去再一个翻转,一个斗篷似的锅巴就映入眼帘了。母亲把锅巴均匀地分开,先散发给我们这些等待已久馋了多时的小孩子,剩下的再分给众人。母亲是善于把握火候的,起锅后的锅巴,看起来,晶莹剔透,黄而不焦,油而不腻;嚼起来,酥松可口,脆而不硬,松而不软。拿一块放在嘴里,轻磕一下,糯米的滑、社蒿的凉、野葱的香、腊肉的肥,溶合在一起,沁人心脾。
在我们那的习俗里,吃社饭之前,首先是要祭过土地菩萨的,以示恩谢。之后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围坐在桌旁开始吃了,微烫的社饭就着微凉的酸萝卜,混合着嚼起来,满满的都是芳香扑鼻和松软可口的快乐味道。有民谚说:“送完了自家的,吃不完别家的。”所以,煮了社饭必不可少的还要分送亲戚朋友一些,共同分享的。于是我们几个娃娃兵就义不容辞地勇挑重担,我们捧着热腾腾的社饭在母亲“慢点走,小心别摔了”的嘱咐下,风也似地来回奔跑于目的地,然后再气喘吁吁地跑回家里争抢着将别人的赞美告诉母亲。我们几个不停地在夜幕下借着皎洁的月光穿梭,涨红了脸蛋,汗湿了衣服。完成任务后,我们几个又开始在床上闹腾开了,最终因受不住疲惫的驱使,在嘻嘻哈哈中进入梦乡。
而今,十多年已经过去了,我读初中、念高中、上大学、找工作,离家越来越远,吃社饭的念头也就越发地浓烈。经常与母亲在电话里提及十多年未曾吃社饭了,母亲总是笑着说,煮社饭的时候你又不回来,回来的时候又没有社蒿了,要不给你寄些?我深知这似乎是不可能的,于是,吃不上社饭便成为一种遗憾,至今绵亘在心头。也许,还是可以在某个春日,拖家带口的去到我那深藏于大山深处的老家,再次去到那曾经熟悉的田间地头挖野葱、摘社蒿,再去那老井边洗野葱、社蒿,然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美美地吃上一顿社饭、痛快地喝上一壶美酒。
想念曾经的社饭,那些溢满儿时倒影和年华的时光,连同圣洁的云彩和清新的空气,总是会时不时地在我现在的生活里隐现。如果有一天,还可以,恣意地躺在故乡的山水中,家园里有母亲的体香,父亲的手掌和姐姐的叮嘱,还可以再吃一次社饭,也许可以算是美好的人生了吧。